后会有期

【邕丹/丹邕】逐日

逐日

 

·现背

·101时期 雍成宇X姜丹尼尔

·依旧慢热

·又:produce ongniel

 

 

 

1.

邕圣祐在大学的一堂电影鉴赏课上看过《东京爱情故事》,片尾的宣言很是引人向往,“在东京,任何人都是爱情故事的主角。”

 

但是在这里,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成为主人公。

 

虽然他们口口声声那样唱着,“今夜的主人公是我。”

 

他本无意在这个时候浮想,眼前正有未知的等级宣布,这个有点空荡的A班练习室,即将涌入大批登山者。而记载他命运的册子,还在宝儿前辈手中,被严严实实遮盖。

 

对,他把自己称作登山者,努力攀爬出道的高峰,一领山巅的日出日落。

 

其实爬山是一件很讲究的事,冲锋太猛会导致后劲不足,慢吞吞踱步会被甩下几里。更何况啊,一个人的旅途,一旦战线拉长,就显得乏味又单调。

 

邕圣祐向后微倚在玻璃墙上,这里真冷啊,暖气供应也驱赶不了寒意。他垂着头,未经修剪的刘海有些长了,耷拉下来恰好遮住他因为放空而飘忽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夺门声打断他的放空,其他登山者涌进来。

 

灰色衣服的,绿色的,还有暖烘烘的像初日的橙色。

 

姜丹尼尔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在上楼梯的时候,宇真打了个嗝,他联想到了哈利波特里罗恩吐鼻涕虫的画面,笑意一路蔓延到顶端的练习室。他试图收敛过于飞扬的眼角,想让自己在踏进去的时候,能睁开笑眼看看室内的情况。

 

邕圣祐仰头就迎上他的笑容,他对眼前这个粉毛并不熟悉,也谈不上陌生。

 

 

 

他一向慢热,初到的这几天,大家各自为营,他显得独来独往,但这并不妨碍他假憩时无意探听到他人的窃窃私语。

 

那人是这样评价姜丹尼尔的,“那个B班的mmo,顶着一头粉毛的那个,舞蹈训练时还当着导师的面逞能,大言不惭说'我可以',也不知道在嚣张什么。”

 

邕圣祐听到这时,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失败者永远嫉妒上位者的勇气与野心。

 

他感到有点晦气,明明只是想要找个地方小趴一阵,前几天熬夜练舞的后遗症让他有些恍惚,他正准备起身示意这里还有个“外人”时,谁知那几人话锋一转,扯到了他的名字。

 

“粉毛和那个邕还真像,那个很狂,等级评价说自己是A班的。”

 

邕圣祐终于忍不住了,粉色的A班服站起来吓了他们一跳,脸上还挂着大梦初醒的朦胧笑容,一向硬朗的轮廓也显得柔和亲近。

 

谈话者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冲他打了个招呼,邕圣祐也妥帖得当地给予回应,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的梦游者。

 

就在他们以为邕圣祐即将转弯时,原本看上去锋芒毕收的邕圣祐,吐出了并不粉色的蛇信子,“祝你们永远没有狂妄的资本。”

 

在离开那个是非地的不远处,他撞上了玩闹的粉毛。粉毛正和李宇真耍闹,李宇真半跳着把自己挂在粉毛肩上,嘴里念念叨着“丹尼尔哥!……”

 

他轻轻低语了一声,“借过。”

 

粉毛立马一把按住闹哄哄的忙内,侧身让出大块空位,对着他没心没肺地耸起鼻头,笑了笑。

 

就像此时此刻,粉毛挤进了A班练习室,冲着门口有些郁郁的邕圣祐,照例把冬季干裂的嘴巴,咧到太阳穴。

 

 

2.

“嗨~ong!”

 

邕圣祐坐在练习室的一角休息,听见声源抬眼瞥了一眼,说话者正是一头张扬的姜丹尼尔,他扬眉示意自己听见了,但骨子里对传统年龄礼仪的恪守让他出声提醒了一句。

 

“叫我圣祐哥吧。”话毕又觉得不近人情,他立马补上一句稍显亲昵的称呼,“丹尼尔。”

 

谁知丹尼尔的重点和他的发色一样随意不靠谱,兴奋地追问:“圣祐哥怎么知道我叫丹尼尔的啊?”

 

他盯着丹尼尔随兴奋语调漂浮的蓬松发质,觉得眼前人出乎意料的并不机敏,他指了指丹尼尔胸前的名牌,“那不是写着么?”

 

“那圣祐哥怎么知道我是弟弟呢?”丹尼尔挠着头,继续追问。

 

“我猜的。”邕圣祐说,把前几天因为被说和姜丹尼尔是同一类人,从而顺带偷偷上官网看了这人的基本信息的事实隐去。

 

“啊……”同类人姜丹尼尔挠了挠头,神情颇有些琢磨不透,邕圣祐感觉到自己正在终结话题,于是强行扭转了话锋。

 

“丹尼尔舞台练得怎么样了?”他问道。

 

眼前的粉毛终于闪现出亮晶晶的眼神,“哥知道我们是对称站位么?”

 

邕圣祐配合地点头,“哦是吗,那真的很巧!”

 

“所以我来找哥单独练习!”

 

听到这个说辞的邕圣祐颇为意外,还没做出合适的反应,就被急切的丹尼尔一把捞起,险些不稳地晃到镜子面前。

 

丹尼尔小跑着去拿平板播放音乐,而他就留在原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愣神,原来自己面无表情时是这样的,和那些人议论的一样,疏离清冷,看上去绝非善类。

 

也难为姜丹尼尔用那么拙劣的借口搭话。他对着镜子挤了一个标准的露齿笑,想要对第一个强行闯入的傻孩子展示一下友好。

 

所以他冲着小跑回来的傻孩子,打了个响指,还破天荒地在音乐响起前做了熟悉的手势。

 

他摊开手掌,掌心朝天,指节弯了弯,像招呼舞团的朋友。

 

 

 

 

大概是那晚的单独练习催化,邕圣祐拥有了饭搭子。

 

他其实是一个忘性很大的人,加上此前专注随机battle的舞蹈习惯,让他不得不付出更多的时间去记动作,和改变骨节的用力。常常一晃神,就错过了食堂的饭点,所以他的行李箱塞满袋装方便面——因为杯装的太占地方。

 

不过拥有饭搭子后,方便面就没了用武之地。

 

姜丹尼尔容易饿,常常不到时间,就开始翻零食,然后等到练习生已经离开一波后,用经历过饥荒,而邕圣祐就是那个惨无人道的地主的眼神,直勾勾盯着他。

 

他比了一个1,示意自己练完最后这遍。

 

丹尼尔立马意会,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那我一起!”

 

一曲完后,邕圣祐已经出了满身汗,他正准备脱下外面套着的卫衣,然后看着欲言又止的丹尼尔,脱到一半的衣服又扯回来。

 

“咋了?”

 

“哥有个地方还差一点火候。”丹尼尔直言道,然后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就是这个nayana的时候,握拳拍向左胸。”

 

丹尼尔似乎觉得语言的解释过于匮乏,于是上前一步走到邕圣祐跟前,猛地抓住邕圣祐的右手,捏在掌心团了起来。然后又顺势走到背后把邕圣祐环在了身前。

 

 

他心无旁骛,像一个一心一意帮助哥哥的好弟弟。

 

丹尼尔握着邕圣祐的掌心,朝邕圣祐的左胸前扣了扣,他说,“这里可一定要拍在心房上哦。”

 

邕圣祐揣着燃烧的心房,低声应了一句好。

 

他看了看立马欢呼雀跃嚷嚷去食堂的丹尼尔,迅速地仰头把卫衣脱了下来。

 

这个冬天,不差火候了。

 

 

 

 

3.

然而,棒球短袖,实在不是冬天的必备品。

 

 

邕圣祐瞅了一眼丹尼尔从袖口伸展出的一截手臂,吸了吸鼻子,耸着肩把自己拢在外套里,“还是年轻好啊。”

 

他看着穿着棒球短袖在棒球场等候区跑来跑去的宇真,又重复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丹尼尔闻言又开始咯咯地笑,他盯着丹尼尔白皙的臂膀,把手从裤兜中抽出来,指着暴露在冷空气中就迫不及待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姜丹尼尔你真的不是战斗民族么?”

 

“哥,你不知道吧,我们釜山盛产咸湿气味的铁骨男人!”

 

“咸湿气味?”邕圣祐转念想了想,“该不会是那种墨鱼干味吧?”

 

“嗬!怎么一到哥口中就变了味!”丹尼尔急匆匆拉过他没来得及收回裤兜的手,圈在掌中揉搓了一阵,“你感受一下!哪怕在冬天也汗涔涔的釜山力!”

 

一旁的金在奂探了个脑袋过来,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你们在讲釜山行么?”

 

“金在奂——”丹尼尔抽回手,作势想要吓唬金在奂,“不要diss我的釜山话!”

 

金在奂仗着此时此刻有着长枪短炮的庇护,秉承着能上天就不要错过的好心态,对邕圣祐安利道, “圣祐哥,你让丹尼尔给你讲釜山情话吧,绝对制热!”

 

邕圣祐来了兴致,“丹尼尔还有这个功能?”

 

“他之前拉着我絮絮叨一通釜山情话。”金在奂把手背在身后,话音一落撒腿就跑,“可我没听懂几句哈哈哈哈!”

 

邕圣祐一把扯住即将跳脚的丹尼尔,安抚道,“你的釜山话多有特点,有一种被海水浸泡后,又被太阳暴晒的墨鱼干味。”

 

“哥!!”

 

“丹尼尔,我们赶快跑进场吧。”邕圣祐及时止损,想要学着金在奂逃离现场。

 

谁知道身后人穷追不舍,紧跟着跑上来,用努力清晰但仍旧好笑的首尔音说,“你跑啊,你跑到哪,我追到哪。”

 

邕圣祐慢下脚步,把外套扔在进场的椅子上,小喘着问,“这就是你的釜山情话?”

 

“不是啊。”丹尼尔摇摇头,字正腔圆地说,“这是仁川情话。”

 

 

 

 

4.

仁川人邕圣祐对釜山人有了很大的好感。

 

釜山人都很有眼光,他在心里掂量了一下SS2组的配置,感谢釜山人黄旼炫凑出了这样的队伍,感谢釜山人姜丹尼尔说自己适合C位。

 

但显然金在奂不是怎么认为的。

 

 

金在奂揉了揉太阳穴,难以置信地紧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是不是肿了?”

 

他挥手招呼丹尼尔过来看,而姜丹尼尔正在角落翻着邕圣祐的挎包,扒拉出几袋饼干,注视着还在确认动作细节的邕圣祐,撕拉一下扯开包装袋。

 

过了一会丹尼尔终于把目光转向金在奂,“你不是肿,是胖了。”

 

金在奂嗤了一声,“这世道真没天理,为什么圣祐哥从不水肿!”

 

“都说了,你不是肿是胖!不要自欺欺人了。”丹尼尔笑嘻嘻地接话。

 

 

 

在给玄彬做额外加训的队长扭头看见对着镜子心如死灰的金在奂,还有状似可怜蹲在镜头死角偷偷吃零食的丹尼尔,于心不忍地提议道,“我们今晚偷偷休息一下吧。”

 

“那我知道个好地方!”姜丹尼尔还没咽下饼干屑,脸颊一鼓一鼓地支吾道。

 

 

姜丹尼尔的好地方,是一个鲜少有人问津的录音棚,他向队友比划了具体方位,然后迅速做出作战规划——分头潜入。他不假思索地从队友中挑出了幸运的练习生——邕圣祐。

 

“圣祐哥!你和我一起打头阵吧。”

 

于是,在接近深夜的练习楼中,姜丹尼尔一副明人不做暗事的光明样,右手搭在邕圣祐的肩上,从编导面前大摇大摆离开,还一边摸着肚子感慨道,“今天有点饿了,我们早点回宿舍吧。”

 

姜丹尼尔一把拉开房门,借着楼道的灯光窸窸窣窣地寻觅着灯的开关。身后亮晶晶的眼睛止不住好奇的邕圣祐,突然神秘地开口——

 

“你不觉得这里很像鬼屋么?”

 

“嗬!!”

 

不曾想,号称练习生第一宽肩的姜丹尼尔,突然被踩中了扑闪的大尾巴,一个回身紧紧抱住了被金在奂吐槽多餐却依旧瘦削上镜的希腊人,在邕圣祐耳畔喃语道,“哥啊!我怕鬼!”

 

而邕圣祐只觉得耳边惊人的发烫,一只体温在冬天也高得惊人的暖烘烘的狗狗,在他的敏感地带似有似无地舔舐,他一向千百般灵活转动的、名为情商的神经,像钝了的弦,不知道从何弹起。

 

他环上眼前仍心有余悸的大型犬的腰腹,不知所措地轻拍了几下。

 

“嘿!你俩这很像幽会啊!”第二批出发的金在奂、黄旼炫终于赶到。

 

感谢金在奂。邕圣祐心想,感谢他识时务地出现,虽然一张嘴说出的话依旧不识时务。

 

 

 

黄旼炫开灯的那一刹那,邕圣祐觉得松了口气。

 

多么奇怪,他在这间暖气不曾覆盖的偏僻练习室,莫名得燥热。

 

大概是因为这么狭小的空间涌入了他们几个庞大的二氧化碳排放器吧,他看着全部到齐的组员,边腹诽边从挎包里一一掏出零食递给队友。

 

在门口探头的金钟铉谨慎地提议道,“我们关灯吧,这样目标更不明显。”

 

窝在角落的金在奂应了一声,转而又说,“不,我不能和你们这群狂吃不胖的人为伍。”

 

“金在奂!大叛徒!”丹尼尔嚷嚷着挪向在奂一侧,横插挤进了金在奂和邕圣祐中间。

 

他一手夺过邕圣祐分给在奂的零食,“都给我吧!”推推搡搡之中,丹尼尔不断扑腾来扑腾去,一直到黄旼炫猛地关灯时,才消停下来,安安静静贴坐在邕圣祐身边。

 

而邕圣祐只能感受到大腿处传来的灼热,他一直知道丹尼尔的肌肉紧实有力,但却没想过动脉的跳动与贴近会带来这样的发烧感。

 

但他隐秘地喜欢上这种悄无声息的沸腾。

 

体温还没来得及冷却,他的右手突然被塞进了一大块包装,给他带来窒息感的始作俑者还附带地挠了挠他的掌心。

 

他听见滚烫又温柔的呼吸声,说:“圣祐哥,你一定会喜欢这个口味。”

 

“像太阳的味道!”

 

 

5.

邕圣祐对太阳没有深究,他只能粗略地感受到,这个星球虽然遥远,却能给他近在咫尺的温暖。

 

所以当他们在冬日早晨被夺命pick me唤醒后,顶着并不热烈的初阳在门口集合时,权玄彬照例吐槽说:“今天这太阳功率不行啊”。

 

邕圣祐顺其自然地接下去:“它迟早会发光发热的。”

 

“而我现在只想补觉。”金在奂用力揉着眼睛,学着姜东昊大力拍打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

 

一旁同样困倦到不行的丹尼尔干脆直接把头埋进前排人的颈窝,嘴里还嘟囔着几句“对不起。”

 

前排的邕圣祐被颈后毛绒绒的触感弄得百般发痒,以至于没有听清了姜东昊的问句,“他俩昨晚做什么了?”

 

等邕圣祐缓过神来,玄彬已经抢答道,“昨晚丹尼尔打呼磨牙梦话三连奏,在奂被吓得从下铺翻了下去,我们全宿舍都醒了,丹尼尔非说要等我们都睡着他再睡,然后就和摔得屁股痛的在奂一起熬到了凌晨。”

 

在奂愤愤地补充:“不是凌晨!是通宵啊!”

 

邕圣祐身后的脑袋又蹭了蹭,连连蹦出几句对不起,还夹杂着rapper的飞速解释,“我也没办法啊,我多希望你们人人都拥有圣祐哥那样的睡眠质量啊!”

 

“所以圣祐有什么特殊技能么?”姜东昊问道。

 

 

邕圣祐没来得及应声,就被楼梯上的健身教练打断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回答“因为我听不懂釜山话,丹尼尔像是在唱催眠曲。”

 

 

 

等到他第一次听懂丹尼尔的梦话已经是小组舞台结束的时候。多半是因为这些天和丹尼尔形影不离地生活,让他突然对釜山话开窍。

 

那是他们SS2组的最后一晚,舞台结束后其他人都拖着行李离开,只有他和丹尼尔留宿。他们一如往常地互相调侃聊天,他看着丹尼尔神色如常地半躺在床上,含着软糖单脚伸出床位腾空,频率忽快忽慢地晃荡。

 

然而熄灯之后,一切并不如常。

 

丹尼尔的酣睡声迟迟没有响起,而邕圣祐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想他知道失眠的理由,任谁都会失眠的理由。

 

邕圣祐在漫长的等待睡意中,不仅意识到人人自危的恐慌,也彻底地体验了一把习惯的可怕。他发现离开丹尼尔的三重奏,他的睡眠质量堪忧。

 

他假闭着眼睛,以为自己会通宵难眠。

 

也不知道消磨至何时,距离他几米不到的床头,还是响起了闷声闷气的釜山话。

 

——“我不想失败。”

 

邕圣祐终于听懂了这句。

 

 

6.

这一觉到日上杆头才醒。

 

姜丹尼尔被梦魇吓醒时仍旧困意不减,他半睁着浮肿的眼睛,看到床下轻手轻脚收拾东西的邕圣祐,清了清嗓子示意自己已经醒了。

 

邕圣祐抬眼望了望他,在挎包里翻翻找找,摸出一卷长条糖递给他。

 

 

丹尼尔伸手接过,顺势塞在枕头下,又转念想到今日一过自己就不在这个床位了,也许也不会出现在这栋宿舍楼中了。

 

他又从枕下抽出来,挤着包装袋的气泡,目不转睛地看着床下人的动静。

 

邕圣祐是纤瘦的,虽然他觉得这个词用在男生身上显得不太妥当。但他就是觉得邕圣祐瘦削纤长,看上去根本不能容纳不下邕圣祐体内的能量和灵魂。

 

 

 

他第一次见到邕圣祐的时候,是在Fantagio的咖啡馆里,那时的他下定决心要最后一搏,友人拉着他小聚,地点定在小有名气的经纪公司附属咖啡馆里。

 

友人的说辞是,“你去看看那些大公司的练习生们,你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他在踏进咖啡馆前,借着手机屏幕打量自己,褪去婴儿肥后他的轮廓也逐渐硬朗,比起几年前确实是飞跃的进步,日夜练舞也带给他优秀线以上的海拔和体型。

 

但在漫长练习生涯中重建自信的姜丹尼尔,还是在见到侍应生时失神了一阵。

 

他的友人也立马倒戈,对那个侍应生的外貌称赞连连,甚至在侍应生端来点心时,突兀地搭讪了一句:“你是演艺公司的后备役么?”

 

侍应生好脾气地点点头,“是练习生。”

 

“那你一定能出道的,天生就是爱豆的脸庞啊。”友人称赞道。

 

侍应生微腆着脸,为他们端上咖啡,放置的瞬间对上姜丹尼尔的眼神。

 

他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小鹿,丹尼尔看得很清楚,侍应生眼角的细纹随着脸颊的扬起挤在一团,是一个很爱笑的人。

 

他对着丹尼尔颔首道,“那这位客人更像爱豆,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灿烂吸引人啊。”

 

 

丹尼尔被眼前人的真挚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他有些害羞地捂着嘴笑,侍应生半弯着腰准备离开,在最后一刻丹尼尔终于看清侍应生胸前的名牌

 

——邕圣祐。

 

 

 

 

 

丹尼尔躺在床上,看着邕圣祐把贴着自己姓名的条子叠好,一摞摞衣服整齐地摆在行李箱里,看样子马上就收拾完毕了。

 

他正在心里打着腹稿,想着邕圣祐转头说再见的时候自己该摆出什么表情。手上撕扯包装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今天似乎万事不宜,连糖纸的撕拉口都和他不对盘。

 

在他思索的空档,邕圣祐已经把行李箱立起来了,抓起床沿的棒球帽盖住整个面门,上半张脸就直接消失在丹尼尔的视线里。

 

他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邕圣祐就朝他一个跨步,伸手接过他手中皱皱巴巴拧成一团的包装袋,干燥的手腹轻易地扯开。

 

糖纸在空中晃了晃,新鲜探出头的软糖朝丹尼尔问候了一声,是他最近刚喜欢上的味道。

 

丹尼尔接过包装,照常耸起鼻峰笑着说,“谢谢圣祐哥。”

 

邕圣祐没有抬头看他,拉着行李箱,转身的动作已经做了一半,地上还有些水渍,被牵引着拉出一道前行的痕迹。

 

他的声音好像也被棒球帽压低了一个声部,“不用谢我,是你自己万事俱备。”

 

 

邕圣祐还是干脆利落地转了身,他觉得这种对话有种无厘头的肉麻。加上他的话题莫名其妙,晦涩成谜,但他依旧希望身后人能像往常一样默契地领会。

 

其实如果他转身,和那个他口中灿烂笑容的釜山男孩对视,他就能看到这个男孩眼眶湿润,一如当初勇敢迈前一步说“我可以”。

 

他的男孩,倏地拔地而起。

 

 

 

7.

“我想当一下队长。”丹尼尔举起手,对着刚成型的GU组说。

 

 

邕圣祐其实并不意外姜丹尼尔自荐队长。

 

他们之前聊过这件事,那晚丹尼尔说SS2组会是人生中他最念念不忘的记忆。

 

邕圣祐笑着打断他的抒情,“你才多大啊,就提人生之最。”

 

“可是在SS2,我学到了很多。”丹尼尔立马直起身,头砰的一声撞上天花板,他揉着后脑勺,看上去有点咬牙切齿,他急忙解释道,“我之前一直是忙内,仗着年纪小和哥哥们宠爱,没少做幼稚事。但你们让我意识到成为一个牺牲者,好像更快乐。”

 

“虽然你们总说我人傻单纯。”他换了一只手挠头后,粉色头发像炸开的棉花糖,加深了不靠谱的模样。

 

“但这不冲突。”邕圣祐从床上递给他一条冷毛巾, 刚洗漱完的湿发贴在面门上,好像要把他整个人掩住,“单纯和牺牲,并行不悖。”

 

丹尼尔伸手接过毛巾,直接搁在肩膀上,丝毫没有领悟冷毛巾的用意。邕圣祐叹了口气,冲他招招手。他听话地把脑袋搁在床尾,俯视着邕圣祐踩上一节台阶。

 

邕圣祐把毛巾团上他的脑袋,用指腹摸索着不知道撞向何处的肿包。

 

“我想当一次队长。”丹尼尔还惦记着未完的话题,突然扬起头和邕圣祐对视。

 

他的眼睛里有簇火苗,呼地燎原,发光发亮燃起整个夜晚。邕圣祐迎着这团星火,点点头说,“那就去吧,丹尼尔一定会做的很好。”

 

 

 

丹尼尔确实做得很好。

 

邕圣祐看着他一把拉住朴佑镇想要退缩的手。

 

听着他晚上的梦话变成了踩节拍的get ugly。

 

看着他徘徊在每个人身边,试图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看着他在接受批评时走在最前面,在休息回寝时落在最后面。

 

看着他也学会在无止尽的消耗中,一锤定音,一把拉过走偏的艄公。

 

并且他再也不会在舞台投票结束后,流露出一点点退缩的欲望。

 

 

 

 

他的太阳,终于被人发现,被人仰望,也终将被群星环绕。

 

 

 

但丹尼尔好像也没有成熟多少,在舞台结束后,这个终于赢得近乎全票练习生好评的新晋队长,兴冲冲拉着邕圣祐,再一次偷溜到以前去的录音棚。

 

“看!圣祐哥!”他甚至还像小学生玩捉迷藏一样,在进房之前用手捂着邕圣祐的双眼。“你不是说结束之后要大吃一顿么!你看我整到了什么!”

 

他献宝一样掀开地板上的桌布,打开一个个保鲜盒,“猪蹄!在奂说是他吃过最好的卤猪蹄!”“旼炫哥友情推荐的他们公司附近的炸鸡!”“玄彬说喝啤酒就要这个牌子!”“还有我秘制的酱料!”

 

邕圣祐盘腿坐下来,滋啦打开罐装啤酒,冲着丹尼尔碰杯。啤酒并不润嗓,他喝得又急,被呛到后不停咳嗽。丹尼尔凑上来拍了拍他的背,委屈地囔囔道,“本来想感谢哥来着,怎么哥还能这么猴急被呛到。”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哭笑不得地问,“你要谢我什么?”

 

谁知道嘴上说着要感谢的人,却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邕圣祐收拾好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丹尼尔,他突然怀有一些期待,忍不住调笑地再重复一句,“你要谢我什么啊?”

 

被他紧盯着的丹尼尔更加语塞,半晌后才挤出一句,“大恩不言谢。”

 

“啊,就是这样么。”邕圣祐用筷子夹炸鸡的手顿在空中,语气掺杂着些许失落,音调急转直下,尾音颤颤地,倒像是丹尼尔真欺负了他的样子。

 

“就是……谢谢哥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吧!”被逼急的丹尼尔明知眼前人是装腔作势的委屈,还是咬着牙说出了心里话。

 

他觉得邕圣祐有时候特别恶劣,仗着脸庞的催眠优势,和积攒已久的演技,也仗着自己的喜欢,总是作弄他。

 

“那如果下一次我不在呢?”

 

眼前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事,满满当当塞满炸鸡的两颊上下嚼动,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然而脱口而出的话语听上去却严肃沉重,丹尼尔一时分不清楚是演技还是真心。

 

但他还是认真地作答,比往常都要认真。

 

“没关系啊,这就像登山,虽然有分岔路,但是我们总是会在山巅相逢。”

 

话毕,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要陪你去山顶看日出。”

 

 

 

 

8.

邕圣祐一直没忘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曾经也觉得这场旅程像登山,翻过一个山头后,还有更高峰。同行者中,有人在中途折腰,有人在半途失联,有人止步于山脊。

 

他的朋友们在被迫放弃的时候,或隐约、或明朗地鼓励邕圣祐,“圣祐,你一定可以到达山巅的。”

 

但邕圣祐越来越不确定,他还有没有余力。或者说,他还能不能借着国民制作人的春风,继续扶摇而上。

 

他对着镜头说,“还会继续展示更多面貌给国民制作人。”但是什么样的面貌会让他看上去像是邕圣祐,他已经不知道了 。

 

被这个问题困扰的不只他一个。

 

 

因为他失眠的那一晚,和黄旼炫在楼梯间狭路相逢。大概深夜让人卸下伪装,他甚至没有主动找谈资,做一向活跃气氛的助燃剂。

 

反而是黄旼炫率先开口,“丹尼尔找我打听你最近心情低沉的原因,我还信誓旦旦和他保证说圣祐啥事没有。”

 

“其实也没什么具体原因。”他坐到楼梯上,和黄旼炫并排。

 

“但至少你没否认心情低沉。”

 

邕圣祐被莫名其妙被逗笑了,他扬了扬嘴角,“这种时候就别发挥你的聪明才智抓漏洞了。”

 

黄旼炫也跟着笑了笑,“但我的聪明才智又一次告诉我,我们是因为同一个原因在这里的。”

 

“那聪明绝顶的黄葛亮,能帮我预测一下六月的运势么?”

 

黄旼炫迟疑了一会,还是诚实地说,“我们都清楚,这既不把握在我手里,也不在你手里。”

 

在五月,不冷也不热,温度恰好的夜晚,邕圣祐被迫再一次正视了这场比赛。

 

这不仅仅是一场登山。

 

而他不一定能到山峰。

 

 

 

naver组看上去步履最坚定踏实的反而是赖冠霖,他还能在每天筋疲力尽练习后,拉着邕圣祐名为讲故事,实为练习韩语。

 

赖冠霖分享过一个中国故事,叫做夸父逐日。

 

有个部落首领叫夸父,他追在太阳身后,一直跑啊跑啊,穿过桃林,越过大泽,从没停止。

 

“他跑了多久?”

 

“一直追逐到死亡。”

 

 

 

 

 

“啊,所以最后,他竟然死了。”

 

当丹尼尔从邕圣祐那听到这个故事时,他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邕圣祐点点头,“冠霖说他韩语不好没有翻译完全,所以你说夸父到底是因为什么死亡的?”

 

“我猜不到。”丹尼尔摇着头,摸出一包糖嗅了嗅味道,又塞回口袋,“怎么会有人在努力追逐梦想的过程中死亡呢?”

 

邕圣祐自顾自地解答道,“追逐太阳会很辛苦吧,毕竟一旦靠近,就会因为过于炽热被灼伤。而奔跑本身又是一件体力活,力竭而亡也不是没可能。”

 

“可是哥。”丹尼尔打断他游走不停的思绪,“圣祐哥你不需要想这些的。”

 

他把要盯穿天花板的视线收回来,投向突然正色的丹尼尔。

 

“哥不必追逐其他日光,因为你就是太阳。”

 

 

 

9.

二十二岁的邕圣祐终于能说服十二年前的自己。

 

十岁的他,喜欢上了冬日的太阳。漫长的寒假里,这个韩国北端的城市迎来飓风和大雪,但他还迷恋着罐装可乐,从雪堆中刨出来的瓶壁,冰凉的气泡挣扎着鼓起,他的手温一旦触上,就像南柯一梦一样不复存在。

 

他常常光着脚跑出去拿可乐,被妈妈呵斥雪地太冷时也只是撅起嘴巴笑笑。

 

只有他知道,冬天一点都不冷,那个温暖的小太阳,是他一个人的秘密。

 

后来时间拉长到炎夏,他还是常常盯着太阳。

 

军训归来的姐姐告诉他,“离烈日远一点。”

 

他张嘴正想要反驳,却找不出什么理由瞒过自己。姐姐没有说错,烈日确实可怕,灼热又刺眼,更何况它给所有人相同炙烤的温度,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

 

 

二十二岁的邕圣祐,拖着行李箱,在春夏交接的五月回回了一趟家,在接到远在加拿大的姐姐的来电时,他终于学会回答。

 

“怒那还记得我小时候喜欢看太阳么?”

 

越洋电话那边传来姐姐止不住的笑声和疑惑,“我当然记得!不过你突然提这件事做什么?”

 

“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他顿了顿,“我也还是那个我。”

 

 

地球人逃避不了公转与自转的拉扯,也摆脱不了地心引力的拽行。但那又怎样,他们依旧追逐太阳。

 

而太阳,也不曾躲避寒冬,也不曾憎恶飓风。

 

 

 

 

邕圣祐在休假的最后几天收到了丹尼尔的狂风夺命kkt,说是要约他去吃饭,理由是终于可以不受基地的条条框框束缚,要和他来个一醉方休。

 

地点是西餐店,又把头发漂浅一号色的丹尼尔摇头晃脑地推荐,“哥要不要试一试红酒?”说罢还冲着邕圣祐眨了眨眼睛,颇有一副不答应就要蛮缠到底的架势。

 

邕圣祐顺着话头说,“那我可把第一次交给你了。”

 

已经做好胡搅蛮缠准备的人似乎被邕圣祐突然的主动配合吓到,脸上已经是酒未入嘴就醉态尽显的傻笑。

 

“那哥要不要也试一试蓝纹奶酪披萨。”回神的丹尼尔试着再一次掌握主动权,“蓝纹奶酪和蜂蜜最配了。”他拿着沾过蜂蜜的披萨顺势想要递到邕圣祐嘴巴,今天的邕圣祐异常随意,甚至没有避讳地张嘴接下他的投喂。

 

他立马顺杆上,快进一步,“就像我和哥一样配。”

 

话毕他连忙屏住呼吸,试探地看着邕圣祐的神情,生怕错过邕圣祐加速的呼吸声,或者即将婉拒的叹息。

 

万万没想到,邕圣祐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嗯。”

 

 

邕圣祐半晌没得到回应,蹙眉望向对面的丹尼尔,呆愣的同桌人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咧着嘴角,回以一个慢动作的眼皮下阖。

 

待他睁眼时,一头太阳色的脑袋已经凑到他跟前,在他的痣上盖下一个咸湿味的章。

 

“我以为哥要等到六月十六才会松口!”迫不及待给爱人盖章的丹尼尔,正处理着因为猛站起掉落一身的披萨,嘟嘟囔囔诉说着近期的委屈,“毕竟我那天说要和哥一起看日出,哥可是心狠手辣地放弃我了。”

 

邕圣祐递给他一沓抽纸,解释道 “可是我的太阳,就在我身边啊。”

 

他伸手握住丹尼尔的手,用纸巾裹住丹尼尔的手指,一点点擦拭着上面的蜂蜜,“我也不是夸父,我仍将不停奔跑,为了和我的太阳一起。”

 

黏腻的蜂蜜残留在指缝中,他温柔地顺着指盖一点一滴厘清,脸颊上是釜山的气味,这一次他终于和丹尼尔对视。

 

“嗨,我的太阳。”

 

 

 

10.

 

最初我攀山赴海,也曾向你狂奔

 

后来 山巅伴你,我都追逐。

 

 

 

 

——

哈咯这里又是碎碎念的红柚!

 

 

我是17年暑假看的101,因为在播出期间,我正好在参加一个比赛的选拔,耗时三个月。

 

大概是因为同样层层选拔和封闭式训练的经历,让我深刻感受到,在看不见的那些地方,他们正被改变和塑造。感谢生活的一切,都在produce我们。

 

所以我喜欢沉沉浮浮但勇往直前的他们,还有那段时间跌跌宕宕但也小有收获的自己。

 

我爱的他游刃有余 偶尔踟蹰恐慌

他爱的他一腔孤勇 也曾畏惧前行

他们柔软又坚硬,是彼此的太阳

 

也是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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